马致远曲词风格,马致远名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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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黛珂,来源:唐诗宋词古诗词(ID:tsgsc8)
以前对元曲知之甚少,在讲解历史的过程中,对元朝这不足百年的时代也只是略微一提,并没有深挖长述。
于是久而久之,就对和唐诗宋词并肩的元曲缺少敬畏感,等到真正地了解元代文学时,才发现那是另一颗璀璨诱人的明珠。
元曲,之所以被提及的少,可能它在一些人眼里是有些俗了。不过,那是读书人故作清高,常以阳春白雪自居。不说杂剧的插科打诨、幽默风趣是其他文学种类无可比拟,就是简单的散曲小令,也有着词的典雅与清丽。
如果多支曲子组成套数,合唱起来,意趣就比词可爱多了。不过,笔者对于散曲的喜爱,并非听过高人雅奏,而是被作者的文笔彻底吸引了。走进元曲,不如就从马致远开始。
01
元曲之所以产生并发展,我想与蒙古族有着莫大关系。蒙古统一后,实行“四种人”制,当时的南宋遗民可以说最无出头之路。此外,元朝统治者还罢科举七十多年,这无疑更加堵塞了汉族下层知识分子的仕途,于是他们只能在文学上寻找出路。
当一部分读书人在学术上寻找出路时,可能产生一个流派;当所有人都在寻求出路时,其结果必将造就一个时代的辉煌。
马致远就出生于这样一个时代。他比关汉卿小了二三十岁,比白朴也是小了二十多岁。是名副其实的晚辈。但晚辈的作品,在某些程度上,已经赶超前辈了。
在现流传的通行版《元曲三百首》中,马致远的散曲数量是“四大家”中采撷最多的。这当然因为他小令写得好。但说到杂剧,他的成就可能比几位前辈还大。
马致远的童年时代,家里还算比较富裕。父亲见他是可造之材,专门为其请来名师教育。关于这段学习时光,他后来说道:“夙兴夜寐尊师行,动止浑绝浮浪名,身潜诗礼且陶情。柳溪中,人世小蓬瀛。”看来,的确是想学点东西的。学习之余,亲近自然风光,陶冶情操,丝毫没有不良习性。
小马读了几年书,十七岁时,第一次崭露头角。这一年,忽必烈做大寿,他写了首歌祝寿:
寰海清夷,扇祥风太平朝世,赞尧仁洪福天齐。乐时丰,逢岁稔,天开祥瑞,万世皇基,股肱良庙堂之器。
【迎仙客】寿星捧玉杯,王母下瑶池,乐声齐众仙来庆喜。六合清,八辅美,九五龙飞,四海升平日。
【喜春来】凤凰池暖风光丽,日月袍新扇影低,雕阑玉砌彩云飞,才万里,锦绣簇华夷。
【满庭芳】皇封酒美,帘开紫雾,香喷金貌。望枫宸八拜丹墀同,衮龙衣垂抚无为。龙蛇动旌旗影里,燕雀高宫殿风微。道德天地,尧天舜日,看文武两班齐。
【尾】祝吾皇万万年,镇家邦万万里。八方齐贺当今帝,稳坐盘龙亢金椅。
曲和诗词最大的不同就是,内容十分简单,完全不用翻译,所以最适合启蒙者读,然而当今却把首要目光放在了唐诗,这是一直以来的老思维所致。
小马这首曲,结构很有安排。先是迎客,仙家客人来了,也就意味着春天到了。于是写花团锦簇,龙蛇飞舞,已经到了烈火烹油的境界。最后再来一句祝寿词,这样的歌,皇帝能不喜欢?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平步青云,而是从一名小吏开始。
02
小马做这个小吏,也就是给人跑腿的,经常出入于燕赵之地。也就在这个过程中,他练就了一身好马术。后学晚辈张可久曾描述他这位前辈:
诗情放,剑气豪,英雄不把穷通较。
江中斩蛟,云间射雕,席上挥毫。
他得志笑闲人,他失脚闲人笑。
又斩蛟,又射雕的,是不是真的?当然是夸张的写法。但最后一句,却成了他终身的写照。
马致远一直抱着以吏入官的希望,四处奔波,他在《【南吕】四块玉》中说:
带月行,披星走。孤馆寒食故乡秋,妻儿胖了咱消瘦。枕上忧,马上愁,死后休。
此时年纪不大,但已经结婚,家道也似中落,为了妻儿,他不辞奔波,人瘦,马瘦。这种状态难道至死方休吗?他不由地引自发问。
奔波十多载,入仕的愿望一直未达成。在他三十岁时,元灭南宋,统一了全国。这对从小生于大都的马致远来说本无多少情绪,但他却对历史的更迭大有感慨。看着这些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遗民,灵感如排山倒海般袭来,创下了传世经典——《破幽梦孤雁汉宫秋》。
这部剧从选题开始就极妙。他为什么不写西施,不写貂蝉,不写杨贵妃,偏偏就选中了王昭君?这与昭君历来的形象有关。“最美人”一直以来都是最具民族气节的。马致远选择王昭君,可见他也是将儒家传统道德内化之人。
整部剧中,最令人折服的,还是送走昭君后,汉元帝的那段哀唱:
【梅花酒】呀!俺向着这迥野悲凉:草已添黄,兔早迎霜;犬褪得毛苍,人搠起缨枪;马负着行装,车运着粮,打猎起围场。他、他、他伤心辞汉主,我、我、我携手上河梁。他部从入穷荒,我銮舆返咸阳。返咸阳,过宫墙;过宫墙,绕回廊;绕回廊,近椒房;近椒房,月昏黄;月昏黄,夜生凉;夜生凉,泣寒螀;泣寒螀,绿纱窗;绿纱窗,不思量。
这一连串的顶针,和白居易《长恨歌》中写唐明皇回宫后的所见所感放在一起,简直就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两朵奇葩。从地点,到时间,逐渐推移,找来找去。然而遍寻不得,最终只好来到她坐过的窗前,这时思念之弦就彻底绷不住了。
写作到了如此地步,自是有一无二。难怪王国维说:“写情沁人心脾,写景在人耳目,述事如出其口。”方知并非夸誉。
03
既然小吏做得很不痛快,他最终还是辞职漫游了。游历潇湘八景,写下了一组有名的羁旅之作。当然,最著名的,还是那首《天净沙·秋思》:
枯藤老树昏鸦,小桥流水人家,古道西风瘦马。
夕阳西下,断肠人在天涯。
这种景物排列,看似简单,却极具技艺。“枯”、“老”、“昏”,一片衰败之气。小桥流水,却流露着隐逸的生机。两者对比,是上天提醒自己应该归隐了吗?
古道、西风、瘦马,一般的理解是传统的儒家道统、压迫的文人生存环境、以及在这种环境下郁郁不得志的自己。其实也不光是自己,天下的大部分文人,也都过着天涯流浪的生活,毫无生气,一片萧瑟。这股秋气,持续了近百年时间。
当然,若单纯从写景抒情看待,这二十八字多一不可,少一也不妥。有人说少了“断肠人在天涯”后韵味更好,我想说,那就不是曲而是词了。意境这东西,有时故意留白,不如一发到底。关汉卿、白朴的作品拉出来可以单独成立,但这首小令若没了最后一句,你还能看出马致远的影子吗?
和这首小令相映成趣的是白朴的“秋”:
孤村落日残霞,轻烟老树寒鸦,一点飞鸿影下。
青山绿水,白草红叶黄花。
看似也写落寞,可是最后一句出来,一幅色彩绚烂的秋景图就成了。在视觉上,要压晚辈一头。不过名气不大。可见,元代文人是喜欢写秋的,但未必是真爱,更多的是一肚子苦水。马致远除了这首经典小令,更露才华的还是一首双调《双调·夜行船·秋思》。
光“渔樵闲话”四个字,就是张昪的一首《离亭燕·一带江山如画》了。不过曲就是曲,意思简单直白,不像词那么典雅正式。马致远还是比较庄重的人。可也终于忍不住了,骂道:
天教你富,莫太奢。无多时好天良夜。看钱儿硬将心似铁,空辜负锦堂风月。……休笑鸠巢计拙,葫芦提一向装呆。
这种混合着俗语俚语的腔调,唱出来很有意趣。尤其最后一支最有情调。“和露摘黄花,带霜烹紫蟹,煮酒烧红叶”,看似信笔,却见境界。周德清称它是“万中无一”,让后辈去学,确实难学。
即便是孔北海来拜访,童儿,你只说我喝醉了。难道他真的要归隐吗?是的。幸福的生活当在归隐中度过。
04
四十七岁时,马致远终于做了一个江浙行省儒学提举的小官。这是据一些学者考证的。他在任职期间,兢兢业业,做下了不少成绩,可又不贪功,以至于上司临走之际对他依依不舍,感激涕零。
马致远一直原地踏步,又无升迁,于是将业余时间都投放到杂剧创作。写下了《晋刘阮误入桃源》和《西华山陈抟高卧》。此时已流露出对做官的反感,不再如早年那样高喊着:“登楼意,恨无上天梯!”而是想像陶渊明一样,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。于是,他给自己取号“东篱”,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了。他写了一首《四块玉》:
恬退绿鬓衰,朱颜改,羞把尘容画麟台,故园风景依然在。三顷田,五亩宅,归去来。
绿水边,青山侧,二顷良田一区宅,闲身跳出红尘外。紫蟹肥,黄菊开,归去来。
翠竹边,青松侧,竹影松声两茅斋,太平幸得闲身在。三径修,五柳栽,归去来。
酒旋沽,鱼新买,满眼云山画图开,清风明月还诗债。本是个懒散人,又无甚经济才,归去来。
农家环境真是好,他也一直喊着“归去来”,可是无形中又透露出不甘。本是懒散人,无甚经济才。既然不爱,那有没有都不必说了。如此刻意强调,可见他还是放不下。这不光马致远,所有的读书人几乎都患此病。
可是日子还是这么过着。在他六十多岁,又写下《马丹阳三度任风子》。一度他脱离“宰马敲牛杀狗屠驴”的职业,二度他断绝俗世尘缘,三度他丢下欲念贪生。如此经过十几年时间,终于被点化成仙。而这十几年,就像自己苦熬着一般。
元仁宗皇庆二年(1313年),科举恢复,他又写下《半夜雷轰荐福碑》。这当然想说自己没赶上好时光,以致一生荒废。他的后辈崇拜者张可久也说:“十年落魄江滨客,几度雷轰荐福碑,男儿未遇暗伤怀。”马致远彻底放弃是不可能的,就如那个时代其他的读书人一样。
据同时代文学家周德清的《中原音韵自序》推断,马致远大约逝世于元英宗至治年间,享年七十二岁左右。六七年后,另一位元代文学家钟嗣成在著作《录鬼簿》中首次将马致远与关汉卿、白朴同列为前辈大师,并给他写下吊词:
万花丛中马神仙,百世集中说致远,四方海内皆谈羡。
战文场,曲状元,姓名香贯满梨园。
孔尧。笔名黛珂。热爱生命,热爱文学,热爱诗词。一个清纯朴素的文艺青年;一个难以自拔的红迷;一个性空灵的古诗词作者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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