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山上的小屋》,山中的小木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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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金彪/文
一
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。儿童相见不相识,笑问客从何处来。”唐代诗人贺知章最著名的感怀诗,短短28字,写出了无数人告老还乡时的无奈感慨。当代社会的人们,重读这首诗时,却是别有一番滋味。大量涌入城市的故乡人,不断从心底里进行追问:我们还能告老还乡吗?
还乡即是回归故里,总是和家连在一起。那里是梦牵魂绕的地方,有不可忘怀的记忆。
故里的家,是来处,也是情感的归宿。汉字里,“家”会意屋子里养了一头猪,表示富足安定,是居家生活的标志。后来汉字演变,家可遮风避雨,食能果腹,是先人生存与共的全部幻想。我们的祖先艰苦奋斗,用聪明才智和辛勤汗水,不断创新居所空间,打造出一个个乡村,美好家园成为人们诗意般的生活场所和孝老爱亲的地方,对家乡的记忆历久弥新。
离开家乡的京山人,历来乡土观念就很重。他们无论走多远,无论是在外做官的仕宦者,还是出门闯荡的商海人,到了晚年,大都会有一种想法:回到故土,落叶归根,在自家的屋子里,颐养天年。
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,好多人都成了城市的新移民。人过了50岁以后,连做梦都是童年的印记。家乡的伙伴,家乡的山水,家乡的风云,家乡的稻花香,一闭眼都历历在目,不能忘怀。总是盼望到了退休之后,能回到家乡去,寻找老屋、老人和老故事,寻找乡音、乡愁和乡情。
所爱隔山海,还乡路漫漫。而当我们老了的时侯,有的人已经离不开城市了,山中那一处屋子,成了眺望的地方。
我有一位小老乡,从市机关下海到深圳创业,10年后“起了水”。于是,带着自家兄弟回到边远的山村老家,把水泥路修到了家门口,在宅基地上起屋建房,门前堰塘改成鱼塘,修竹茂林,菜地井然,四周农田环绕,好一派田园风光。原打算在此休闲养老,可是屋子做好了,兄弟们仍然远走他乡,奔波商海。老大说,农村虽好,收入太少;屋子虽大,“软件”太差;远离城镇,多有不便。孩子们长大了,均在大城市里安家落户,已把他乡做故乡。他现在每年回家一次,看看屋子有无损毁,给看屋子的亲戚送个礼,打个住就离开,原先养老的想法业已打消。
巧的是,就在我准备写本文时,一场新冠肺炎疫情暴发,我的小老乡,一家三代人在武汉封城之前回到乡村避疫。非常时期,他选择了宅家生活。农村空气新鲜,柴多水便,食物自足。春节也不出去串门,没心情看屋子外的景色。
是的,柴火燃烧的声音都是安静的,屋子静下来,他能听得到心房跳动的声音。终于,他们安全地渡过了。离开屋子时,三岁的孙子意气风发地走进风中,很快爬进车里向武汉出发。老乡在电话中对我说,小孙子见识了农村这个广阔的天地,山中的屋子在孙子心里打上了烙印,他自己的心情则很复杂。
二
告老在何方,还乡去哪里?安土重迁后的还乡养老,一定是去那个温馨的地方,寻找某种深沉的情愫。
老普十几年前在八字门水库岸边租赁了100多亩荒山湿地,租期50年。从此,他便成了这片土地的经营者和守护人。这里离市区10来公里,春暖花开时,山清水秀,繁花朵朵;冬季移步户外,傲雪枝头,寒梅点点。
这里虽然不是生养他的故乡,却是他工作和管理过的地方。老家回不去了,于是“曲线”还乡养老。他在水岸北边做了一栋大五间平房,平房旁配套有猪屋鸡舍。柴火烧饭,约“的”进城,春来开门赏花,夏天库中泡澡,秋日上山砍柴,冬季土炉供暖,这块荒山湿地成了他养老的家。虽然他在市区有住房,而山中的那处屋子,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乡村味道。
起初山地由他自己经营,出力不赚钱。儿子远在外地,怕他辛苦,让他换个经营思路。于是,他和当地苗木大户进行合作,由苗木商户经营土地,他参与决策管理,按股份投资分红,便有了可观收入,闲暇之余和水库周边山民“混”在一起。退休了的他,把领导身份放下,和山民们聊天、打小麻将、杀年猪相互吃请,成为邻里朋友。遇到个小困难,周边山民纷纷围拢来搭手帮忙,他也不亏待这些山民。人性的底色里,最能打动人心的永远是真诚和善良,他乐在其中。
城里的朋友开始并不看好这样的养老方式,他却坚持了下来,几年后朋友们开始羡慕嫉妒恨。圈子里的人,现在变着法儿去那儿“骚扰”,他接过电话,杀鸡宰鹅,热情迎客。后来圈子里的人干脆在那儿轮流坐庄起来。到了晚上,远处黛色青山,天上星星已坠入梦里,小屋里的灯光还亮着,树与屋,光与影,描绘出山野闲居人的欢乐与生活。
三
多少人在追寻几千年的乡村价值,多少人在追问:我们还能告老还乡吗?我的思量总是和京山市连在一起。每个人记忆深处都会有故乡,它是京山人在外打拼的动力,也是累了停歇的港湾。
家乡京山市是座古老而新兴的城市,素有“鄂中绿宝石”之称,曾经创造过举世瞩目的农业文明,是湖北省唯一的“国家生态示范县”。山村的生态价值以及几千年的传统文化,自有其他城市无可比拟的优势,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。改革开放后,工业文明崛起,以智能制造为特色的新型工业迅速发展提升。对此,我引以为豪。“我的家乡在京山”!就是一种血脉里的印记和信仰。
今日之京山,正在向中等市发展。徜徉街市,城区规模扩大了几十倍。一河两岸分南北,东西两端齐扩张,老城新区酒店林立,高楼住宅鳞次栉比,散发出现代化城市的光芒。西街的仿古建筑散发出古色古香的气息,溾水的两岸灯光连接着恵亭湖的渔火,充满了浪漫和幻想。
城市的魅力,使京山城很快成为当地人口集散地。近年小部分人外出求学、经商、创业,流入一二三线城市,大部分人从农村举家迁移到京山购房居住。京山市城镇人口达百分之七十左右。这里较好的公益设施、就业途径、师资力量,成为农村人的希望和向往,抑或是一种无奈的选择。
风水轮流转,山水有相逢。耕读传家的京山农村开始衰败起来,大量责任田农民不愿意耕种,因为仅靠种责任田根本无法摆脱贫困。农村青壮年纷纷进城经商务工,剩下的是老人、妇女和小孩,还有陪伴在身边的那些忠实的老黄狗,萧条下的农村弥漫着失落和孤独。
当人们对城市趋之若鹜的时候,逆城市化现象成了一种反常。城市的喧嚣与逼仄的压迫,像一副枷锁将城市人套住,似乎“一日看尽长安花”,城市再也没有往日的吸引力。
当你老了,还乡养老却成了内心最柔弱的角落。很多在城市生活太久的人,到乡下养老的冲动时时显现,只是回不去的乡村少了一份亲切和感动。养老在现实面前变成梦,现实将梦打得粉碎。
四
谁的故乡不沦陷?山中处处可还乡。京山市城区北倚“龙凤”,南向“虎爪”,市郊山野纵深十来公里处,青山逶迤,绿水环绕,有如倦鸟归栖息地,好似床前如水明月光,可让告老还乡的人,把心中的那种模糊的惆怅尽情释放。
山中一处屋,最是好养老。老普山中建造的屋子,在京山城北,处在城市与乡村之间的郊野地带。既守望山城、分享城市的福利,又融入山村、恩惠乡土的回馈。时下有空有闲钱的人,用当地出台的优惠办法,纷纷在城郊周边置地建屋,为养老回归山野,享受山乡生活的不乏其人。
老普告诉我,早年的同事华子在山中建有一处屋子,是个养老的好去处。于是,我们约好一同前住。
一日,我俩从山城出发,沿着一条村级公路步行,翻过龙凤山脉的山凹入圣境村,行程约一个小时就到达山中之屋。在山凹高处眺望,京山城尽收眼里;从山凹往深处看,山峦连绵不绝又是一番风景。老普说,八字门水库在圣境上游,去那儿还得走一个小时。
屋子周围,山地面积约三百亩,山松竹林郁郁葱葱。中间一片果园,园区流水潺潺。华子的妹夫为山地承包者,华子则以资金入股成为合伙人。
同在蓝天下,这里的空气较之山城,没有一点儿污染,像善良的精灵,洗涤了我身心里的浊气。我由衷地发出赞叹:真是个休闲养老的好地方!
这就是我长久的梦想:有一个山水适宜的地方,有清新的空气,有自然的美景,远离城市喧嚣,让灵魂和身体得以安放。山中养老的烟火生活,它就在眼前,喂点鸡鸭,种上菜瓜;饮山上流下的山泉水,吃柴灶烧熟的农家饭;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;那种惬意,所谓岁月静好也不过如此。
华子已经安心这里的生活。这种变换了形式的还乡养老方式,虽不能回到故里,却能嗅出乡村的味道。养老本来就不只是岁月静好,还需要你在苦涩的环境里开出鲜花。他正在着手准备,邀志趣相投的好友,一同到这里,抱团取暖养老,把日子过得舒适起来,让生命绽放在既清静又方便的山乡里。华子说,养老的架势已经搭建,老婆还在上班,现在只有篱笆和狗做伴,我们笑了。华子请我俩用餐。几杯窖酒下肚,他兴奋起来,讲着自己的打算,四言八句的,我整理了一下:
亲朋常住,好友牵挂;三五知己,结为邻家;琴棋书画,淡酒清茶;如有兴致,就把山爬;自然养老,当为儿女;老有所乐,利于国家;不羡高楼,不慕神仙;余生告老,还乡圣境……
已是傍晚,我和老普离开了华子的山中小屋。这是一处值得拥有的屋子,尤其是在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疫情之后。
远远望去,只见黑夜中灯光闪亮,偶尔有一两声犬吠,一幅山乡的宁静画面。多么期望人间太平长久,汹涌的世界在爱的波涛中涤净;多么期望也拥有山中那一处屋子,过一种无甲子的岁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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